[蒲萄唐]同谋
*OOC
*不知道是什么AU的我流AU
*前段时间老福特活动随出来的情节的扩写，4.5k+
蒲熠星返回基地的时候正是黄昏，银色的MQ招牌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即使已经及时清洗过，身上仍然缠绕着淡淡的血腥气。想着还要演着戏去给那群老东西汇报任务，蒲熠星一阵烦躁。
“行动部蒲熠星，核验通过。”
沉重的金属门在蒲熠星面前缓缓打开，西侧休息室的喧闹声顺着门缝一句一句钻进他的耳朵——
“跟真的一样，厉害呀。”
“真漂亮！”
“小唐小唐送我好不好！”
不难分辨话题正中心是唐九洲，他似乎是又做出了什么东西。蒲熠星克制住自己扭头一探究竟的欲望，面无表情地朝尽头的会长办公室走去。
休息室热闹的声音在他进门后微弱了下来，那道熟悉的声音仍然若无其事地响起——
“不行喔，这是我要送给最最最厉害的阿蒲的。”
蒲熠星闻言脚步一顿，耳边一阵风掠过，一只半透明的蓝色蝴蝶扇着翅膀飞到了他眼前。他伸出左手，那只蝴蝶机敏又乖巧地停在了他的手指上。
电子翅膀微微颤动着，惟妙惟肖。蒲熠星看着蝴蝶，心里却在盘算着唐九洲什么时候走过来。跳下桌子的声音，拨开人群的声音，小跑过来的声音，一步，两步，三步。
蒲熠星终于得以转头看向在身边站定的唐九洲。
“阿蒲，喜不喜欢？”
唐九洲语气轻快，面带笑容。说话间扶了扶眼镜，屈起的食指微不可察地敲了敲太阳穴，然后背对着所有人，用唇语告诉他:“解决了。”
蒲熠星的心跳骤然加速，却还是收住了翻涌的情绪，只敛眸道了句谢，然后收手转身，仍然走向尽头漆黑的那扇门。
“MQ003号，核验通过。”
蒲熠星暗自调整着呼吸，把身后人群的窃窃私语和那只电子蝴蝶都甩在门后。
蒲熠星是个怪人。
除了唐九洲，组织里的人背地里或多或少都这么觉得。虽然从事实上来说，他是整个行动部最优秀的存在——无论是执行任务数量还是成功率，都无人可以望其项背。但除却本职工作，他本人好像不活在这个世上，总是疏离淡漠、独来独往，就连出任务的时候，都没人见过他情绪波动的模样。主动找他搭话往往会碰一鼻子灰，久而久之，组织里的人对他都敬而远之。
而唐九洲是个意外。他是前几年蒲熠星出任务时救回来的人，凭借过人的天赋留在了MQ技术部。他和蒲熠星恰恰相反，活泼爱笑，身边总是围着人，但他唯独喜欢往蒲熠星身边贴。
抢着要做蒲熠星的任务的实时技术辅助、费尽心思把宿舍换到蒲熠星隔壁、得空在食堂吃饭要等着蒲熠星来再吃，就连路上碰见也一定会亢奋地上去讲话。
蒲熠星好像从不领情，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，不影响他行动便放任，回应礼貌而又疏离。
组织里的人明白，出于救命之恩，唐九洲对蒲熠星总归是不同的，但背地里有时候也会替唐九洲不值。说到底，去那个据点只是蒲熠星的任务，蒲熠星不领情，这样坚持单方面报恩有什么意义呢？
“你还是离蒲熠星远一点吧。”
唐九洲刚来MQ不久时，有一个后勤部的朋友曾劝过他。
彼时那位高高大大的任务监督双眼哭的红肿，抽噎着念叨：“他们至少也当了三年同事，可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……
“你对他这么好，他呢？
“他根本没有感情。他就是个杀人机器！”
唐九洲坐在他旁边，一向带笑的脸上罕见地没什么表情，静静地听着。
那天发生的事已经在基地传开了。任务中途，行动部的一个成员被掳走当作人质，衡量了该成员的身体状况和处境后，行动指挥下达了射杀人质的命令。语音频道里，其他人都来不及反驳和商量，蒲熠星就已经扣动了扳机。
足够遵命，也足够让同事们寒心。
或许是唐九洲神色实在冷淡，这人的控诉匆匆收了声。唐九洲还算礼貌地给这位殉职成员的好朋友递了张纸，语气平静：“我不需要从别人口中了解他。”
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那些流言蜚语也算是揭露了部分真相——蒲熠星是确实是个被剥夺了感情的杀人机器。
MQ正义凛然的官方组织的表象下，藏着长达二十年的非法实验。麻痹意识，消除记忆，植入芯片——把人变成比机器更智能、更真实、更安全的工具。而蒲熠星，是最早一批的实验对象，也是迄今为止，唯一一个仍然存活的实验体，是当之无愧最成功的一个实验体。
由于研究还不完善，研制出来的的芯片和植入技术都并不成熟，实验体似乎始终无法变成真正的工具。
蒲熠星在执行唐九洲研究所的救援任务的时候，正经历着控制不稳、自我意识间接性回笼的阶段。
那也是唐九洲第一次见到蒲熠星。研究所被袭击，他慌不择路地逃到附近的小巷，脚下一绊摔坐在地，没站起身就感到身后有什么破空而来，他下意识转头——
借着暗淡月色，他看见面容清俊的男人鬼魅般的身法，利落地划开了身后人的脖子，喷薄的血花在空中画出弧线，那根即将招呼在自己头上的棍子应声落下。
杂乱脚步声后，陆陆续续又追来几个袭击人员，也被他一一解决掉。
唐九洲呆滞地看着，直到巷子里只有蒲熠星一个仍然站得笔直的存在。
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。
唐九洲被那双眼睛吸引了全部注意力，瞳仁漆黑，眼尾微微下垂，明明是乖顺无害的样子，杀起人来却无比狠厉；可明明杀起人来无比狠厉，那涣散的、没有焦距的目光里，却又时不时闪过迷茫与挣扎。
他几乎是立刻想起了研究所关于人脑实验计划的档案。科技和人性奇异地融合在了这个人身上，纯粹的杀意、纯粹的迷茫都让人着迷，他的心甚至比被追杀时跳得更快。
所以当蒲熠星拉起他，让他快走的时候，他没有犹豫，顺着拉他的手，抱住了这位救了他的“实验体”。
他用脸颊贴紧蒲熠星的侧脸，隔着两层薄薄的皮肤，他几乎能感受到实验体特制芯片里微弱的电流。
温热的鲜血浸润到自己身上，清浅的呼吸落在自己后颈。那一刻，唐九洲感到前所未有的餍足。
“我也会救你的。”
赶在MQ后续人员到达现场前，唐九洲凑在蒲熠星耳边说。
心动很简单，臣服也很简单。
在顺利进入MQ后，在一点点了解MQ的秘密后，唐九洲才逐渐意识到初见时，那句“快走”的重量。
那是蒲熠星对“把唐九洲带回基地”的指令的违抗，是蒲熠星第一次自我意识清醒时擅自做出的决定，是蒲熠星记忆几乎空白时下意识的保护。
如果让唐九洲用一个词来形容蒲熠星，他会选择“温柔”。
“这么快就新任务吗？”
唐九洲的实验室早就被暗自改造过，密密麻麻的监控都被接入了虚假的视频通道，不必有被监视的担忧。他靠在桌前，望向一身黑色作战服走来的蒲熠星。
蒲熠星“嗯”了一声。自从唐九洲来后，芯片的控制力对他逐步减弱，两个月前就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控制作用。而在昨天，这块芯片最后的自爆销毁功能也终于被唐九洲解除。
“甄怀已经开始怀疑了。”
尽管有唐九洲暗中的屏蔽掩护工作和蒲熠星明面上贯彻人设的演戏，MQ会长甄怀还是发现了些端倪。
新任务是往郊区MQ下属工厂的珍贵物资的押送，足足安排了行动部十二个精英成员。蒲熠星笃定，其他十一个接到的应该和他不是一个任务。
或许是试探，或许是真的要痛下死手——但这场鸿门宴，蒲熠星必定会赶赴。他甚至隐隐觉得轻松痛快，终于要结束这一切，终于可以真正摆脱自己实验体这个令人作呕的身份。
“唔，你的计划呢？”唐九洲歪头看他。
切断通讯，杀掉所有对他出手的人，然后出逃，伺机毁灭MQ。蒲熠星心里默默回答。但他没有说话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唐九洲。
他不该和我走。
MQ暂时安定，他在这里可以过得很好。而距离任务出发只有一个小时，来不及制定更严密的计划保障唐九洲配合和出逃时的安全。
蒲熠星垂下眼。
他确实不该和我走。
以MQ现在的势力，就算出逃成功，也会天罗地网想方设法地抓人回去，或者是就地刺杀。届时悬赏挂满M城，他只能被迫过东躲西藏、暗无天日的漂泊生活。
蒲熠星手指蜷缩，无意识地摩挲着插在腰间的匕首的刀鞘。
或许……或许让他再等等自己，等MQ分崩离析，等他拥有了完整的、作为平凡人类的身份……
一万个理由与设想朝蒲熠星涌来，脑海里闪回的无数画面定格在了昏暗小巷里，唐九洲抱住他的那一刻。
他再次抬起头，望进了唐九洲写满好奇的清澈双眼。
匕首精准划开喉咙，蒲熠星看见最后一个同伴也倒在地下。
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，他晃了晃头，扶着墙继续往外走。
果然不出他所料，一进入工厂，同行之人就都迫不及待地动起了手，招招致命。
尽管身体疼痛而又疲惫，沉重得像坠入了深海，向外走时，蒲熠星却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向上升腾，飞进云端。
漆黑一片的工厂里零星的灯光全部来自层层叠叠的门禁显示器。蒲熠星盘算着如果身份识别，那势必会让基地的老东西们提前知道消息，派来增援。他准备就在这附近先休养一下，然后一鼓作气地用身份识别冲出去。
这时，零星惨白的小灯光里，一道淡蓝色的光翩翩出现在了显示屏幕前。
那只半透明的蝴蝶绕着蒲熠星转了一圈，然后朝识别的屏幕撞去，碎成小小的颗粒穿透了整个屏幕，又在屏幕后瞬间凝成了蝴蝶的样子。
门禁开了。
一路刷过无数个门禁，蒲熠星终于看到出口的门，和倚在门上的人。
纯黑制服衬得那人干净利落，蒲熠星的视线一路打量着清晰的肩线到收束在皮带里的纤细腰身。
唐九洲摆弄着透明的显示眼镜，转头看向蒲熠星。
“终于来了，我等了好久。”
蒲熠星抽完最后一口烟，在路边随意靠着。新换的人皮面具他还不算太适应，正不动声色地小幅度固定边缘。
酒楼前门的人络绎不绝，蒲熠星歪头看了一眼，满眼都是衣衫华贵的贵族名流。
MQ主办的慈善晚宴即将在这里举行。
蒲熠星也穿得十分考究，可以完美融入那些前去赴宴的慈善专家们。
打理得一尘不染的鞋尖轻轻在烟蒂上一踩，蒲熠星抬腿向路边停着的轿车走去。
车窗摇下来，唐九洲含着颗棒棒糖朝他望，脸颊塞得鼓鼓。
“少抽点烟。”唐九洲嘟囔着开口。
蒲熠星笑了笑，不动声色地绕开了这个话题。
“看到那边上贴着的照片没，没我本人万分之一帅。”
唐九洲已经习惯脱离组织控制后有声有色的、鲜活自我的蒲熠星，闻言敷衍附和：“那是，我们阿蒲最帅了。”
看着快到计划时间了，蒲熠星弯下腰，隔着车窗，与唐九洲交换了一个混合了烟味和甜味的吻。
“万事小心。”唐九洲为蒲熠星戴上通讯耳机。
“杀个老东西而已，别担心。”蒲熠星语气散漫。
唐九洲趴在车窗边上，目送了蒲熠星的身影消失在人群。
距离两人叛逃已有两个月，在接连不断的追杀和悬赏下，两虽然辛苦，却也算是有惊无险。如今MQ因为追杀毫无进展且事务本就冗杂，所以有所松懈，他们立刻不甘示弱地开始反击。这是他们反击的第一枪。
那场人体实验随着蒲熠星的摆脱，被彻底掩埋。如今的蒲熠星不再会是初见时那样半人半机器的融合状态，不再会有纯粹的杀意和纯粹的迷茫。但唐九洲仍然觉得他很令人着迷。
着迷于如今纯粹的温柔，以及他们之间的，纯粹的爱。
“真是大快人心，毕竟贾路也算他最得力的手下了吧。我在监视画面里看到那老匹夫听到贾路死讯的表情了——”唐九洲捧着平板笑弯了眼睛，扯了扯坐在一旁的蒲熠星的衣袖，“突出一个无能狂怒。以他这怕死的性格，肯定会回调不少人贴身保护他，咱们这段时间应该可以再轻松点儿。”
湖边升起篝火，映出唐九洲温暖的笑脸。蒲熠星顺着他的话瞥了眼屏幕上跳脚的甄怀，又飞快把目光黏回了唐九洲的脸。那些滔天的仇恨好像在逐渐淡化，虽然居无定所，虽然随时有性命之忧，但他似乎已经拥有了他最想拥有的。
“唔，接下来往东边去看看怎么样？听说那边的城市很漂亮，出门得划船，可有意思了……”唐九洲肩上一重，不自觉放轻了声音。他侧头看见蒲熠星合上了双眼，只轻轻“嗯”了一声应和他。暖色的火光下，蒲熠星终于染上了一身的烟火气，曾经常年绷紧的嘴角微微上扬着。
蒲熠星在唐九洲的絮絮叨叨里入睡，久违地睡了个好觉。
梦里他回到了那条昏暗的小巷，第一次发现自己正四肢不受控制地杀人。缺失的记忆让他迷茫，任务指令又在蚕食他的理智与自我意识，空白的脑子里一帧帧闪过剖开的血肉、缠绕的电线和尖锐的痛苦，他心知身后后勤部成员即将到来，无意识地把地上的唐九洲拉起来后，挣扎着想要松开手把人往巷子另一侧推——
他说：“快走。”
唐九洲却贴了上来。
他说：“我也会救你的。”
蒲熠星恍惚间看清彼时稚嫩的唐九洲的眼神。那是滚烫的痴迷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全是自己染血的倒影。
像是今夜的湖泊，映着一整个星空的倒影。
于是蒲熠星也终于开始向前，踏过几年相互扶持的日月流转，踏碎叛逃前夜啰嗦的自欺欺人，在那天晚上不由分说地走上前，抱住了歪着头看他的唐九洲。
“如果叛逃的代价是与整个世界为敌，我要你做我的同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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